□崔洁黄海涛

　　唐代笔记小说集《隋唐嘉话》中，记载有这样一个人物：武则天要杀人，他依照律法在朝廷与之争论，“辞色愈厉”。武则天大怒，令人将他拖出去斩首，他仍回头大叫：“身虽死，法终不可改。”他临刑时才被赦免死罪，贬为庶人。如此这般，并非一次，但他从未屈服。

　　这人就是唐朝一代名臣徐有功，他据法力争、以死护法的故事载入史册，流传至今。

　　徐有功(640—702年)名宏敏，字有功，偃师(今偃师市缑氏镇)人，是国子监博士徐文远的孙子，青年时期举明经及第。

　　徐有功长年在司法任上，初任蒲州司法参军期间，他审判案犯力求宽仁，从不刑讯逼供，也不判人杖刑。吏人感其恩信，便互相约定：如果谁犯了徐司法杖刑，大家都要斥责惩罚他。由此，时人争着为他效命，直到任满，徐有功不曾杀过一人。

　　徐有功任司刑丞期间，有个叫韩纪孝的人，曾在徐敬业起兵造反时被授任伪官，已经过世，推事使还要没收其家人财产，武则天已下诏同意。徐有功追议上疏说：“按照当朝法律，谋反者当斩。可本人死了就没法再斩，受到牵连的人就要从轻处理。”武则天下诏采纳了他的建议，于是涉案者都被改判赦免，约有上百家。

　　在任左肃政台侍御史期间，徐有功审过一个案子：窦孝谌的妻子庞氏被奴仆用妖言唬住了，夜晚作法驱妖免灾，又被女仆诬告说她诅咒圣上。武则天让薛季昶审理这件案子，庞氏被判死刑。庞氏儿子告状申冤，徐有功查明了其中的真相。薛季昶反诬徐有功与恶逆为党，应该杀头示众。徐有功正处理政事，一个令史哭着给他汇报这事。徐有功说：“难道我一人独死，而他们长生不死吗?”然后从容地离开了。武则天召见他，责问道：“你断案多数重罪轻罚，为什么呢?”徐有功回答说：“重罪轻罚，是我的小过失，爱惜生灵，是陛下的大恩德。”庞氏最终被免去了死罪。

　　《隋唐嘉话》中还记载了另外一个故事。武则天时代的一名酷吏叫皇甫文备，跟徐有功一起办过案，曾诬陷徐有功与叛逆分子勾结，并上疏给徐有功定罪。武则天特地保释了徐有功。不久，皇甫文备犯事被人告发，徐有功讯问时却宽宏大量。有人说：“他先前诬陷你,想要置你于死地，现在你反而想放了他，为什么呢?”徐有功说：“你说的是私仇，我所恪守的是公法，怎么可以因私怨而破坏公法呢?”

　　徐有功曾对亲近的人说：“司法官员，关系着人的生命，不能为逢迎圣旨弄虚作假，以求苟且避祸。”徐有功审理案子，一向公平守正。他依法纠正冤假错案，因此曾先后三次被判死刑。面对死亡，他安然不惧;被免死刑，也不喜形于色，武则天因此很看重他。

　　长安二年(702年)，徐有功病逝，享年62岁。武则天追赠他为大理寺卿。唐中宗李显登位后加赠他为越州都督头衔，并特下制书表彰：“节操贞敬，器怀亮直，徇古人之志业，实一代之贤良”，“卓然守法，虽死不移。无屈挠之心，有忠烈之议”。武宗会昌年间，追赠谥号为“忠正”。

　　徐有功护法的故事口碑相传，千古流芳。《旧唐书》赞曰：“听讼惟明，持法惟平。世皆纷浊，不改吾清。”《新唐书》赞曰：“不以唐、周贰其心，惟一于法，身蹈死以救人之死。”